作者:张羽茜
松枝摇曳、鸟鸣悦耳、松脂飘香,置身盛夏时节的辽宁省彰武县章古台镇万亩樟子松林,绿色瞬间驱散了酷热。
今年5月,1400余名国内外选手聚集彰武,参加半程马拉松比赛。他们穿越万亩樟子松林,跨过草原生态恢复示范区,一边享受奔跑的快乐,一边感受当地的树青草绿、地阔天蓝。
这两处“明星绿点”,即位于科尔沁沙地。
历史上的彰武,沙化土地曾占全县总面积的96%,一年2/3的日子都在刮风。如果不加阻拦,只需1个小时,科尔沁的风沙便可直抵以沈阳为中心的辽宁中部城市群。
今天的彰武,草木筑起生态屏障。如果不经指点,站在彰武的土地上,外人很难相信这里是风沙前沿。
时间回到1953年。“种一坡、打一车、收一簸箕、煮一锅”,这样的顺口溜在彰武传播,透着自嘲和无奈。
为了改变这种生存环境,时任辽西义县县长的刘斌受命担任第一任彰武县固沙造林所所长,立下“狂沙一日不退,就一天不离治沙阵地”的誓言。
为寻找适合栽种的固沙灌木,刘斌带领科研团队,昼转沙坨子,睡土房、点油灯、啃窝头。造林试验,靠的是锹挖、肩挑和车拉。
他与沙缠斗了26年,总结出“以灌木固沙为主,人工沙障为辅,顺风推进,前挡后拉,分批治理”的固沙方法,填补了我国灌木固沙史的空白。
绿色渐渐增加,但1997年的彰武县,沙还是能逼人走。
阿尔乡镇北甸子村村支书董福财不肯退,带着全村人种树,硬是向科尔沁沙地挺进了13公里,直插沙漠腹地。
2001年,刘家村51岁的侯贵也不肯退。他放弃了村委会主任候选人的资格,只为种树。“都嫌我岁数大,让我别折腾了。”侯贵一笑而过,毅然与四合城林场签订了3年造林试验协议,拿出全部积蓄。22年间,他凭一己之力栽下2300亩树。“只要还能动,我就不下山,还要种树。”这是今天的侯贵。
万人种树成就了今日的彰武。目前,全县土地沙化面积由524万亩降至不足200万亩,林地面积则由18万亩增长至212万亩。
在彰武,樟子松随处可见。
故乡在内蒙古大兴安岭红花尔基的樟子松,彰武不仅引种成功,而且实现了大面积种植,创造了世界治沙史上的奇迹,推翻了外国专家“沙地栽松违背自然规律”的论断。
故事一直在继续。
1991年,辽宁省近2/3的樟子松死亡。吉林、黑龙江、山西、陕西等地也出现类似情况。
“松沫蝉和松枯梢病是罪魁祸首。”辽宁省农科院研究员宋晓东说,“树与人一样,也有生老病死,只要采取不同密度间伐、营造针阔混交林,就不会因一种问题撂倒一片。”
在攻关樟子松病因时,科研人员有了意外收获。
樟子松人工林中,一棵赤松和油松的天然杂交种吸引了科研人员的注意。研究发现,这种树速生、抗旱、抗寒、耐盐碱,且不会感染松枯梢病,繁育后被命名为彰武松,已推广到三北地区多个省(区)。
沙海变绿洲,新的产业在蓬勃发展。
“樟子松沙地育苗是章古台镇支柱产业之一,章古台是全国最大的沙地樟子松种苗基地。”彰武县林草局局长赵立东说,“产业发展实现了科研与生产的有机结合,强有力地支持了‘三北’工程建设。”
章古台镇3600户农民,85%以上从事樟子松育苗工作,全镇育苗面积达1万亩,年产各类苗木约20亿株,年产值达9亿元,人均苗木收入超2万元。
曾经的沙区成为生态旅游目的地。
2018年,彰武县以每亩300元的价格,从村集体和村民手里流转土地,通过补播牧草、草地修复、退化林改造等措施,将区域内的山水林田湖草沙资源整合连片,打造了欧李山等“漠上草原”旅游观光带,年接待游客达18万人次。
如今,彰武流动和半流动沙丘全部得到固定,平均风速由20世纪50年代的每秒3.4米下降到1.9米,粮食产量则由新中国成立之初的不足2亿斤增长到现在的22亿斤……
草木已重塑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