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可以选择让一种动物在人类身边彻底消失的话，可能很多人会选择蚊子。蚊子叮咬后让人奇痒难忍，还可能传播疾病。在每个涂满花露水、裹紧被子却仍然被咬醒的夜晚，那绕床三日而不绝的嗡嗡声，想想就让人绝望。

电蚊拍用着麻烦，蚊帐管不到床之外的地方，蚊香气味又太大，怎么办呢？于是有人把目光投向了植物。如果说在家里养上一盆花，既可以增添绿色，陶冶情操，又能让主人免受蚊虫之扰，岂不美哉？许多商家趁机推出了“驱蚊植物”，消费者也趋之若鹜。这其中有种商品名就叫“驱蚊香草”的，尤为受欢迎。它正是今天要说的香叶天竺葵（Pelargonium graveolens）。

“驱蚊香草”本尊——香叶天竺葵。图片：Laitche / wikimedia

名副其实是“香叶”

香叶天竺葵属于牻[máng]牛儿苗科天竺葵属，“天竺”是古时对印度及其周边国家的称呼，可见这个属并非中国原产的植物。

香叶天竺葵有着粗壮的肉质茎，叶片掌状深裂成数个条状的裂片，裂片边缘还会继续分裂，叶两面都有绒毛，这让它在一堆绿植中显得引人注目。相比之下，它的花就显得比较小气了，又小又稀疏，粉红色的花瓣看上去很细弱。反观同属的天竺葵（P. hortorum）、家天竺葵（P. domesticum）等，花又大又多，开起来就像绣球，还有不同颜色的品种。论花，香叶天竺葵输了。

天竺葵（P. hortorum）与家天竺葵（P. domesticum）。图片： Andreas Dobler / wikimedia；Shelagh Fritz / nps.gov

那就比叶子吧。正如其名，香叶天竺葵的叶片具有显著的气味，只要稍微靠近闻闻，你就一定会觉得：真香！这种香气有点类似柠檬，又夹杂了一些薄荷、玫瑰的成分。如果搓揉叶子，香气还可以散发得更加浓烈，仿佛是花露水的化身，不禁让人对它寄托了驱蚊的愿望。

对了，虽然名字带“香叶”，但香叶天竺葵和烹饪时用的“香叶”没什么关系，后者其实是月桂的叶子。

至于其他天竺葵的气味，闻起来则普遍比较古怪，尤其是“属长”天竺葵（P. hortorum），搓揉叶子后闻一闻，午饭都能吐出来。

香叶天竺葵的叶子、肉质茎和精油。图片：Forest & Kim Starr；Itineranttrader / wikimedia

这么香，是转基因的吗？

有人研究分析了香叶天竺葵的香气，发现其成分为各种萜[tiē]类和酯类物质，主要有香茅醛、薄荷酮、香茅醇等。其中香茅醛比较特殊，在有些香叶天竺葵植株中含量较高，而有些则很低。

这牵涉到一个流传多年的言论，曾有人说香叶天竺葵本来是不含香茅醛的，市销的驱蚊香草是转基因产物。1975年，荷兰园艺家莱恩（Dirk Van Leenen）声称自己“耗时13年”，使用“原生质体分离与融合”技术，使亚香茅（Cymbopogon nardus）和香叶天竺葵的基因结合，从而培育出了这种驱蚊香草。

所谓的“香茅”其实是禾本科香茅属50多种芳香植物的统称，菜肴和饮品中常见的就是柠檬草（C. citratus）了。图片：femmeactuelle.fr

但是，许多学者都对此持质疑态度，认为莱恩所说的操作基本不可能实现把香茅合成香茅醛的基因转入香叶天竺葵。另一方面，香茅醛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不止香茅，唇形科、芸香科、桃金娘科等许多植物都能产生香茅醛，而天竺葵属植物本来就是一群能产生各种奇怪气味的家伙，其中冒出一个能合成香茅醛的，实在不足为奇。因此，香叶天竺葵产生香茅醛，更可能只是传统园艺培育的结果而已，和转基因技术基本没有关系。

天竺葵品种 P. 'Lady Plymouth'。图片：Bochumi / wikimedia

靠它们驱蚊？你想多了

话说回来，驱蚊香草真的可以驱蚊吗？答案恐怕要令人失望。

香叶天竺葵含有的这些物质，对我们来说是令人欣快的芬芳，在香水、香精等都有广泛应用，但许多昆虫在咬过一口后纷纷表示：打扰了！因此，香叶天竺葵可以用这些物质保护自己不受昆虫啃食。

留尼汪岛的香叶天竺葵。图片：B.navez / wikimedia

可惜，虽然雄性蚊子以植物汁液为食，但叮人的蚊子都是雌性的，它们并不是植食性的，本来就不会叮咬香叶天竺葵。而植物平时自然散发出来的微量香味物质，浓度很难达到驱散全屋蚊虫的程度，甚至还有人发现过蚊子安然无恙地停在香叶天竺葵的叶子上。因此，指望这盆花来帮你驱蚊是非常不现实的——当然如果你愿意把香叶天竺葵揉碎了涂满全身，倒是可能有点效果，不过那也太……

蚊子：“你看那个人好像个傻子。”图片：Huowax / wikimedia

那么，花市上叫卖的其它“驱蚊植物”效果又如何呢？芸香科的胡椒木（Zanthoxylum beecheyanum），以及唇形科的碰碰香（Plectranthus'Cerveza'n Lime'）、迷迭香（Rosmarinus officinalis）等，都是和香叶天竺葵一起被包装出道的，它们也能散发出各自独特的气味。胡椒木来自花椒属，叶子揉碎了闻有点辛辣；碰碰香的叶子只需摸一摸就可以闻到愉悦的香味；迷迭香的名气就比较大了，但主要作为烹饪佐料，气味有点像姜。

胡椒木（左）与碰碰香（右）。迷迭香相对来说大家比较熟悉了，戳这里可以回顾。图片：flora-toskana.com；catalog.gardencenterohio.com

其实说白了，这些植物产生香味物质的机理和香叶天竺葵基本差不多，目的还是用来抵抗植食性昆虫。人类想依靠它们来驱蚊，终究还是一厢情愿罢了。

还有这种所谓可以驱蚊的“夜来香”，其实是栀子，当然也不能真正驱蚊。图片：东方IC

那，试试生物“武器”？

既然没法靠植物的香味赶走蚊子，那让植物把蚊子吃了不行吗？就像那些《XX神奇植物》、《XX植物未解之谜》书里说的，不是有很多厉害的食虫植物嘛。确实有商家会利用这些心理，给猪笼草（Nepenthes spp.）、捕蝇草（Dionaea muscipula）等食虫植物也打上“灭蚊”的标签。食虫植物真的能有效清除蚊子吗？作为靠谱的物种日历的读者，我想你一定已经知道结果了。

一方面，猪笼草也好，捕蝇草也罢，能被食虫植物诱杀到的还是那些对植物或花蜜感兴趣的昆虫，像雌蚊子这种眼里只有鲜血的家伙，是很难上当的。另一方面，食虫植物消化昆虫的效率其实很低，以捕蝇草为例，它抓住一只虫子后，要花上10天左右才能消化完，期间是没办法再次捕虫的。要是一次就来了一群蚊子，这谁顶得住啊。

猪笼草：“吃不下，要吃你来。”图片：Drew Avery / Flickr

另外，如果你期待食虫植物吃掉蚊子，首先应该把食虫植物养好了。若是照料不精，食虫植物分分钟先死给你看，而且它们生长需要湿润潮湿的环境，湿润的盆土反而可能成为滋养蚊子的温床。

所以说，想靠室内绿植来打赢和蚊子的战争是不切实际的。告别无良商家的宣传，使用靠谱的灭蚊产品才是合理的选择。事实上，许多含有菊酯类化合物的电蚊香都能有不错的效果，而且也可以做到几乎无味。实在不行，还可以使用避蚊胺（DEET）这个“核武器”。

含有DEET的驱蚊喷雾。图片：Mike Mozart / Flickr

记住：办法千万条，靠谱第一条，灭蚊不科学，睡觉两行泪。